作者 主题: 【魍魉廻廻奇伝·异闻事纪】缚灵:魔縁禍世 / Geist: Doom of The Great Tengu  (阅读 6553 次)

副标题: 《Geist》大天狗论坛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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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廻廻奇伝·异闻事纪】
缚灵:魔縁禍世 / Geist: Doom of The Great Tengu

满腔嗔火烧不尽,魔缘祸世祟苍生
猶瞋火熾にして盡きざるままに、終に大魔王となりて、三百餘類の巨魁となる。

——上田秋成,《雨月物语》


【序】一切有为法,皆待缘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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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言』半身入葬


“七宫,你有想过自己会怎么死吗?”
竹内航平染了一头昏黄的头发,身上的蓝色夹克斜搭着锁链,像他这样追求欧美时尚风格的大学男性在最近十几年里逐渐成为一种潮流。
相比他的青梅竹马而言,他几乎算是走在潮流的最前锋了。
“诶?是什么心理测试吗?”七宫岚愣了一下,这个大男孩只是穿着朴素的白色衬衫和天蓝色七分裤,但搭配他那有些天然卷的黑发,却显出一种自然而淳朴的感觉来。
和他的友人不同,七宫岚并不擅长追逐时尚的潮流。因为过于柔软和有些天然的性格,与其说是狂风暴雨(1),不如说是微风细雨。所以除了他的父母外,即使是亲密的朋友都不会叫他的原名,而是给他起了诸如兰(2)和七米(3)的称呼来。方才竹内航平的叫法就是后者。
“NoNo,我刚刚不是在和你说吗?那个记录死法的个人网站(4)。”
“唔……你是说那个都市传说吗?”
“果然你刚刚都完全没有在听嘛。”竹内航平用力揽过友人的肩膀,使坏地弄乱他的头发:“不要老想着家里的事情了。”
“嗯呀……我还是有听一些的……”七宫岚努力收集记忆的碎片,他当然知道好友刚刚关于都市传说的喋喋不休,都是为了分散自己与父亲不合的忧虑。
“是说那个吧,只要把讨厌的人的死法记在博客里,就可以实现的怪谈。”
“没错没错就是那个。”竹内航平点了四下脑袋(5),拍手笑道:“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把别人,而是把自己想要的死法写在上面的话,会怎么样呢?”
七宫岚有些无奈地叹气偏开视线,他有些时候也难以跟上自己好友的思维跳跃:“我觉得那样并不好……”
此时大巴一阵颠簸,他的目光看见前方站着一个高大的女人。
“小心——!!”
那不知道是在提醒司机还是乘客,抑或是那将要撞上的女人。
只是一眨眼,客车就像是塑料玩具一样腾空翻滚了。
整个大巴倒翻过来栽入废坑,前半部分的车盖几乎被掀飞,那些不幸运的乘客与这辆车一样将头顶当作毛笔在沥青地上涂抹,血浆是他们的墨水。
强烈的晕眩感袭击了后方座位上的几位乘客,他们的发梢幸运地离地面还有好几公分。
“发生了什么??!”竹内航平从昏厥中醒来,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着,他身旁的七宫岚则还昏昏沉沉的模样。
客车滴落的汽油在沥青地上燃烧起来,微弱的火光外面是一个十分凄冷的荒地。即使是东京的郊区,这样的荒地公园也并不多见。
竹内航平有些心急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这条带子显然拯救了他们两人的生命。
他的肩膀撞在了地上发出了刺痛的呼声,车窗的碎片有些扎入了他淤青的伤口。他没有急着处理那些碎片,而是在狭隘的挤压了的车厢内转身帮着七宫岚解开他的安全带。
“航平……”七宫岚才醒过来,却因为看到某些可怕的事物而瞳孔放大。
顺着友人的目光,竹内航平看见了车窗外的诡异人影。
那个白衣服的女人完全竖直的倒垂在客车外,黑色的长长头发挤满在地面的血泥上,有如在吮吸死亡的长虫。
她的皮肤有如死人般苍白,眼睛则是完全幽黑的孔洞,那两个洞就直勾勾地对着竹内航平和七宫岚,传达着无法言喻的注视感。
竹内航平和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就无声地笑了起来。勾起来的嘴巴像是面具的空洞一样裂向整个脸颊。
那个家伙绝对不是人类。
竹内航平刹那间就理解了这件事。
随后恐惧冲上了他的脖颈,令他颤栗不已。
“喀嚓”的声音从女人的脖颈处发出,她把自己的脑袋上下颠倒了过来,脖颈不合理地折起一个骨头的痕迹。
她伸出四根细长的手臂按倒了地上,扭曲的关节像是一只巨大的人形蜘蛛,但身子却从中间被碾过了一样,腰部以下血肉模糊的一片,肠子连着内脏被拖拉在地上,胃部还有活力般地鼓动。(6)
这个怪物一边发出可怕的笑声一边缓慢地用力挤入了车内,倒置的客车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竹内航平一下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他丢下仍困在座位上的友人,向车的另一侧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身后似乎传来了其他同样幸存的乘客的尖叫声,其中也许也夹杂着青梅竹马不敢置信的呼唤声,但此刻竹内航平的心中早就被恐惧填满了。
他爬出来时身上已经沾满了其他乘客黑红白黄的血污,但却无暇顾及地狂奔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当竹内航平回神过来,他已经满头大汗地在熟悉的人类城市的街道上大口喘息。
天空是黑暗无光的,只有幽静的街道上还亮着信号灯的红光。
“嗯?小哥你居然活下来了。”从他的上方,传来了男孩的声音。
“小哥的运气真好呀。”
在信号灯上蹲着一个年龄差不多是刚上国中模样的男孩,身上穿着昭和年代初时风格的男学生校服。扣着黄铜漆痕纽扣的黑色制服与黑色长裤,白色的长袜套在黑色的漆皮鞋中,微微能看到一些脚踝。男孩黑色的帽檐下的脸蛋看起来像是三月人形(7)一样精致,使他呈现出一种真假雌雄莫辨的容貌来。
“你是、你是谁?”
在这异样的氛围下,竹内航平本能地忽略了这个男孩是如何又是为何爬上信号灯顶的缘由。
男孩的手掌撑着脸颊,调皮地笑起来,就那样俯视着金太郎:“我?你可以叫我……天稚彦(8)。”
信号灯闪烁着红光,里面的符号变换着,循环播放着信号小人被分尸的动画,令人毛骨悚然。
未等寒栗爬完金的脊梁,天稚彦忽然站起身看向公园的方向说道:“比起这个,大哥哥你再不跑的话,这次真的会死哟?”
竹内航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稍远处那个火光大盛、尖叫吵闹的地方,不知何时一下寂静得吓人。
火光染成鲜红色的半空中,浮着一个有黑色翅膀的人形。
人形的翅膀显得破破烂烂的,翼面显露出枝棱鲜明的骨刺。人形身上长出骨翼的背部,不断地向下坠下许多像是血和肉的泥物。
竹内航平认得那个人,是他刚死掉的朋友。
他一瞬间窒息般无法呼吸,僵硬地转回头看去时,信号灯正发出幽冷的绿光,上方空无一人,只是飘下了几根黑色的羽尾。
而他的脚像是被烙在水泥地上,动弹不得。




注释:
(1)、岚的名字的准确读法应为あらし(Arashi),意为暴风雨,原型出自《小仓百人一首》『一过秋之草木枯, 是以山风乃称岚。』(原文:吹くからに / 秋の草木の / しをるれば / むべ山锾を / あらしというらむ)
(2)、兰/岚(ラン/Ran),少见的读法,更接近汉字的读法。
(3)、七宫(ななみや/Nanamiya),这里被简略化为了七米(ななみ/Nanami)或是七海(ななみ/Nanami)。无论如何都是一种爱称。
(4)、“没错没错就是那个(そそそれ/Sososore)”,只有四个读音,日本年轻人常用的略读,表明竹内航平并不是真的在意七宫岚之前是否真的有在听。
(5)、在1990年开始在日本网络中逐渐出现的一系列自杀Network(自杀系网站),其中也有一些是描述他人死法的类型。
(6)、日本都市传说“电线杆后”、“雪地里的少女”中常出现的怪谈,呼救的女性通常只露出上半身,但是当路人走过去时就会发现她早就没有了下半部分。
(7)、三月人形,别名“桃花节人形”、“女儿节人形”。日本庆祝女儿节所使用的日式人偶。大多以做工精致可爱而著称。
(8)、天稚彦(あまのわかひこ/あめわかひこ),别名天若日子 (ワカヒコ),日本神话中的谷物神,也是在天孙降临前下来劝说出云的大国主奉献国土的使者,但后来他与大国主之女下照姬成婚而未归,因而被认为违逆了天神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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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
『叹娑婆浮生/\,如凿石火,闪电光,恨无根,悲无常。』
铛铛。
『生时披见,外内乱,鸟兽行,伦乱违常。』
铛铛。
『君昔高卧白玉床,紫宸殿内尸骨寒。』
铛铛。
『梦已逝,花泥烂,鸟鸣吾哀泣,唯余怨恨独飘零/\。』
铛铛。
『阳炎黄泉自待之,满念嗔恚死更炽。』
铛铛。
『五佛无涅槃,地藏不渡我。死愿业入三恶道,成吾魔缘祸世间。』
铛铛。
『为君戮民,为民弑君。此赍恨叫得世间无安平/\。』
铛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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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怨恨怎能消亡,这嗔火怎能灭散!

你早已死去
饮食了那黄泉灵浆,便出不得黄泉比良坂
那黄泉国大殿门的守神,将你所化的怨恨缚捕。
于冥府的神庙中,你被埋在那蛆虫满馕的污秽土壤里,再关入那以铜铸的棺柩之中,永永远远遭那蛆虫啃噬这腐烂的灵。
那罪业千年不化,地府的阴森幽暗亦千年不散。

幽幽千年,古事已妄。
生时的自己是何人,生时的己身因何生怨,“你”早已都全数遗忘
但唯有一事,你无法忘,你不能忘,更不该忘——

这恨渗入心脏,这恨永不停断。
哪怕饮过那腐稠的三途川,也忘不去这满腔嗔恚怨憎
你恨那世间太平如常往!你恨这悠悠苍生不思量!
你要叫那——天下皆乱无定常,君臣同死污渠旁!!!

那嗔恚火,越烧越旺,能烧无量劫善根,亦熔断了那绑缚棺柩的铁链。
你自由了。你迫不及待地越过了千引石,冲出了黄泉国,来到了常世的土地上。
——江户……现在亦被称为东京的地方。
那皇宫的城墙仍发着辉光,这片土地只比过去更加繁华。

看呐,这人间繁华如梦,世人皆醉生梦死,真真叫人恨呐!!!

你还无法现在就卷起阴风阵阵,无法此刻便大笑着令世人惧怖破胆!
你深知,那黄泉比良坂的天神,若是见知了你的逃去,便定会叫来勾魂判官,将你再抓回那永无天日的暗棺中。
你需要肉体,你要凭与那噬罪之人的缚约,好将你牢牢绑缚在这生者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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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世千年,纵使生前的记忆不甚明晰、被墨所灭,但我却也能看出今世与过往已大不相同。
酒绿灯红的街景令人应接不暇,奇装异服的生者拥簇着、呻吟着、匍匐在这花花世界
仿佛常世现世早已交融,神篱消融,无时无刻皆是逢魔之时

莫非正是如此,我才能轻松越过千引石
无形无质的灵身,徘徊在这被称作东京的现世魔窟中,我不禁心生疑虑。
亦或是我根本没有离开幽世,还被困在其中。

但疑虑终究只是一时,灭不了熊熊的嗔火,更消不去满腔的怨恨
无论这里是哪里,我之所欲都不会改变

“冤死者、枉死者......”身负黑翼、衣衫褴褛的大天狗低语喃喃,一如报丧的鸦啼,“横死者、屈死者......”
“汝业未竟,吾怨未消......”受尽折磨、皮烂肉腐的大魔縁驭使着鸦群,追逐着生气将消的新鲜尸肉,“汝业即吾业,吾怨即汝怨......”
“与吾结契......与吾立缚......”
“与吾结...与吾立...”
“与吾结契,与吾立缚。”
“孤鬼亦能重还阳,叫那怨业尽得偿!”
« 上次编辑: 2022-08-13, 周六 18:18:02 由 不朽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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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今世上,妇女竟都抛头露面、袒胸露臂,男人也个个花里胡哨、解发佯狂。
莫非天下皆已被倾奇者占了去?
午时才过一时辰,明媚日光竟吓不走那满街的“妖魔鬼怪”
如此这般,这自幽世而来的大天狗,才确信自己所致确实是生者的人间。

但未待安心,即便逃离了黄泉之主的牢狱,却还不可掉以轻心。
此身幽躯冷骨,却如梦幻泡影。孤魂一梦,更比黄昏短!
那因阳世而不断流逝的灵髓,那因不知勾魂使者何时索命的迫切心,使着这乱世的大魔缘汇聚起了成片的鸦群,向着死生之处涌去。

然而,那搜寻不过数刻,怨这世间安平的大天狗却意识到:
——这繁华苍世,人影憧憧,更比古时翻数番。可将死之人,竟却能比古时少?
而唯一三毒三垢汇聚之地,也齐聚着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这五苦之处!
那是何地?这红色十文字的,唤作医院的楼屋,可是何等阴邪之地?

鸦群正要报丧般往那红色十文字的楼屋之顶而去,却像是禽兽预感到天灾般纷乱大叫一场,忽地散去。
徒留大魔缘一怨鬼冷盯着那医院后的墓园间,有一黑肤色的老人站立着。

那是一个独目的黑面黄肤老人,左眼被腐烂的空洞占据,全身瘦骨如柴,但双臂却奇长无比。
他半穿灰白的破破烂烂的和服,将那几乎凹陷进去的胸膛曝露在外,下身不着一物,赤足而行。

你知晓其名,其神名,唤做“天目津金水虿”。
古之铸兵者,今日催死神!

恍然间,大天狗像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何人、何鬼从那墓碑间起身,鬼影重重,双手合十拍掌,像是合掌又像是祈祷,幽幽大唱。
——“黑色老人哟,今日用千秋万岁之舞来祈祷吧。”——
那声音仿佛传响四面八方,却又像是无人可听见的幽叹。
不过是见了面容,那隐藏起来的神威,便猛然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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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是直视那溃烂的独眼,本应留在密不透风的棺柩中的癫狂便开始重新蔓延,蛆虫好似也重新钻入皮肉,啃食着我已为数不多的灵髓。
纵使早已知晓司掌九泉四狱的鬼众不会放任我逃脱,但却没料到,祂们这么快便寻着我的踪迹。

天目一箇,天照之孙。

没想到黄泉之国的主人们如此看得起我,竟让天津神亲自追捕我。
若是彼时彼日,三恶道肆虐平安,我之灵力正盛之时,或许还能与正神交锋。

可惜,千年之囚使我虚弱无力,不然定要尝尝这天照之孙的神体的滋味。
也不知天津神的灵髓,要比那些寻常的鬼众精怪美味多少。

但此时此刻,最好还是韬光养晦,避免与其正面交锋。
乱世的大魔縁一边想着,一边调动仅存的灵力,展开足以蔽日的羽翼,试图甩开天目一箇,逃出这尊正神如狱的神威。
« 上次编辑: 2022-08-18, 周四 06:52:41 由 不朽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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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浩荡,神威无形。

墓园泥土里微微震动的土粒。
萧瑟季风中摇曳舞蹈的落叶。
变化莫测拢聚成型的入道云。

一切自然变生,在那天目一个的刹那一念下,都染上了一层黯淡的褪色的神威
神威(Kami)即神明,神威(Kamuy)即万灵。
天目津金水虿的旨意,寄宿于万物的八百万神灵/精灵便活跃起来,使那所见的一切都像是成了大魔缘的敌人。

东京/江户何时又成了天津神的国土了?

但要思索这片千年未见的土地上传来的异样之感,眼下并非是一个好时机。
天狗一颪,便千山万野而去 !
狂岚席过东京的上空,从一地卷向另一地,传来阴风阵阵。
大魔缘有心寻那肉躯,却不敢妄停。
                     天目一箇
他知晓,那天目津金水虿,便也是一目连神
其亦有风神之说,民间尚有那独目的风神因拍手而听见求救声转瞬便至的说法。
——“拍手吧、拍手吧、那一目连的神大人,一眨眼就来救我们了/\!”——
这一逃一追,便是红日西沉,昏晓暗光!
那黑羽尾后落下的,仍听来万鬼的哭嚎!

然而……
一切有为法,皆待缘而起
这追逐逃逸,却是冥冥中的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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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西沉,昏晓吞光,草木分外寂静。
卧石为床,铺叶为衾,生得周身寒彻。
墨夜如漆,阴森悚然,徒留呼息发颤。


七宫岚 的每一个手指都在颤抖,以往轻易就能打开的安全带的带扣,此刻宛如精密复杂的镣铐。
那镣铐将他锁在这里,寒冷而孤冷的风伴随着他每一次大口的呼吸用力地灌入他的肺部,令他残留的体温变得越发冰冷。
从附近的座位上传来与他相似的,因恐惧而不断喘息的声音,听起来……
“就像是套上绞索的囚犯在窒息呜咽。”七宫岚心中有些悲哀的想着。
他知道的……

那由远及近的黏稠的血液的翻涌濡声。
那诡异得悦耳的颈骨清脆折断的声音。
那被戛然而止的人类的叫喊与求救声。


——无一不是那恶灵借由人类发出的“低语”
死亡正一个个地抚摸他们这些囚徒的脖颈,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大概才十几秒前,他平生最好的朋友,已经将他丢弃在这个翻倒的大巴车底下,漠不关心他的死活了。
他叫了几声,但那试图质问好友竟将他弃之不顾的深深的厌憎厌恨,很快又被那庆幸于朋友能够从这超出常理的灾厄中苟活逃离的丝许欣喜所遮掩。
徒留深不见底的孤独悲哀
那份悲哀甚至反过来诅咒七宫岚有些自我厌恶想要呕吐的温柔:“看吧!你这优柔寡断的废物,是你令我们置于死地!”
这个本就柔软甚至柔弱的男孩甚至有些流出泪来,因那死亡的大恐惧就要平等的来临。

——咔嗒

命运是爱捉弄人的恶神。
就在他要认命的时刻,那安全带的带扣解了开来,让他一下摔在了地面上。
他那张白嫩的脸一下殽杂了肮脏的灰尘、玻璃的碎片……与其他乘客身上流下的黑红色的黏稠血浆。
七宫岚从死亡前深不见底的恐惧和自省中惊醒,仿佛像是看见了出口一般睁大了眼睛,用力大口的呼吸着,向着车外爬去!!
“活下来、想活下来、我要活下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他脑子里的那些悲哀的怨念的自省的思想,一瞬间都被生的希望挤满了。
他攀出大客车的窗口,看见那代代木公园入口处的灯光,感觉就像是看见了值得赞美的、光辉的希望!

然后一种冰冷地触感狠狠攥住了他的足脚,让他一瞬间摔倒在地上。
他的小腿上被那个只剩半截尸体的女性的鬼怪的手掌留下了紫黑色的痕迹,一根又一根的黑色头发逐渐缠上他的身体,就像逐渐收紧的绞绳。
“啊、啊啊——不要!不要过来!!我不想死——我不想就这样一个人、就这样孤零零的死掉——!!!”
七宫岚用手指狠狠扣着抓住地面的沥青,指尖被磨出鲜血,但他却无法敌过那不断纠缠上来的恶灵的手掌与发丝,逃不出那逐渐夺走他体温的怨鬼的冰寒。

他心中闪过了很多仍不舍得放弃的、珍贵的事物,他像是要抓住那些事物那样伸出手去渴望着抓住黯淡的灯光,却在不断地被拖入黑暗。
在闪烁的光辉熄灭前,他看见,像是要为了追逐灯光而伸出的手掌落下的天空上,有一个黑影,像是一只乌鸦,又像是一位冷漠无情的天神。

——他眼里黯淡的瞳光错将其当作天孙的魔王,此刻也正幽然地注视着他的死亡。
正如死亡一直注视着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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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霾伴随着人的一生,无论是因不孕而生的未来之死,因缄默、盲目而生的知觉之死,亦或是因巫山云雨、离魂极乐而生的渺小之死
死亡之影总是赋予生命或多或少的意义。若没有,也就不存在。若未跨过界槛,又何谈二次初啼的价值。

我从半空中落下,停驻在横跨三途川的桥上,漠视着眼前的妖物吞食少年的生命。

孤独。我理解。
悲哀。我明白。
后悔。我知晓。

凡人总有一死,我曾是如此,他亦是如此,无人不是如此。
我望着这名少年从盈满落樱的三途川上漂来,从纸醉金迷光怪陆离现世漂来。
他的恐惧不甘,如此淡泊飘渺,顺着河流消逝,渐行渐远,向着我来的地方而去。
越是接近这座桥梁,时间的流逝也愈发迟缓,脉搏停止在心跳之间,两者都未再响起。
随着尸首漂过桥下,生气熄灭,死亡至真的刹那飘然而至。

转眼间,一个生命随风而逝驻留在无法忘却的永恒静止中。

但这不是结局,不是我的结局,亦不是他的结局,无人会选择接受这样的结局。
我向着桥下伸出手,被羽毛覆盖、有着利爪的怪物的手。
无需言语,无需承诺,我等待着。

等待他握住我的手。

转眼间,一个生命随风而逝,一个新的生命于那瞬间诞生在已然忘却的永恒静止中。
« 上次编辑: 2022-08-27, 周六 22:18:01 由 不朽食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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